赵敏俐所在的是四楼,来往的人最少又僻静,当初程橙选中这间病房就是为了方便她养病,但现在这里俨然成了菜市场,原本慈眉善目的廖母在瞧见赵敏俐之后就变成了怒目金刚,如果不是她没胡子的话,现在一定已经吹胡子瞪眼了。
赵敏俐也不甘示弱,她穿着病号服,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凭借着身高优势,还是能够俯视廖母:“这里是住院区,最需要安静的地方,您要是想闹,还是去菜市场最好。不认识路的话,我可以给您指一条。”
“你不要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廖母打掉赵敏俐的手臂,见她面色苍白,气色也憔悴,立即意识到她就是自己要捐献骨髓的那位病人无疑,顿时觉得解气非常。
廖母是经常去拜神念佛的人,自认是有一副菩萨心肠,前段时间因为赵敏俐的事情屡屡破戒,所以最近在抄写佛经以及自我反省上花费的时间格外多,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能普渡众生了,但等看到赵敏俐倒霉生病之后,她觉得自己果然还是俗人一个。
高兴那是肯定高兴的,害自己儿子跟家里企业倒了大霉的小狐狸精身患重病,她不放炮仗庆祝就不错了,至于救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廖母见赵敏俐气焰正盛,忍不住就泼了一盆冷水上去:“我什么时候想去菜市场都行,倒是你现在这副样子,倒不知道还能去几次。”
这话果然有效,赵敏俐的脸色几乎是霎时间就白了,她原本就没有血色,这一白就显得面孔灰败,神情也跟着没了色彩,就连原本明艳的五官也变得模糊起来,如果说她生病的时候像缺水的玫瑰花的话,那现在就是彻底枯萎的花朵了。
“你什么意思?”赵敏俐的声音平静而机械,她正在被迫面对一个最近一直在逃避着的现实。
廖母也是火气正盛,口不择言道:“也不知道你是造了什么孽,现在得了绝症都还不消停,真是你的报应!”
这句话像铁锤似地敲在了赵敏俐本就脆弱无比的神经上,几乎是一下子就震得她耳中嗡嗡作响,就连原本只是稍微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都变得头疼欲裂。她不想再在廖母面前示弱,勉强扶着门框站好,却怎么也找不回之前的状态了。
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变得天旋地转,赵敏俐只听见廖母惊慌失措地说了没能听清的句话,便缓缓地倚着门框昏倒在了地上,她的视野一下子变得很黑,那种黑是与深夜不同的虚无,让人见了就能失去所有的希望。
“血!有人流血了!”廖母虽然有意刺激赵敏俐以出一口胸中恶气,但却还没有丧尽天良到要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见赵敏俐突然流鼻血并且意识无地摔倒在地,她当即开始呼救。
这里是医院,最不缺的就是医生跟护士,早在她们刚刚争执起来的时候,就有不远处的病患去悄悄通知了楼层护士,只是今天格外忙所以才姗姗来迟。
匆匆忙忙将昏倒的赵敏俐推进急救室,护士没忘记及时打电话通知家属。
走廊里,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想办法救人,只有罪魁祸首廖母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她当然是想过一走了之,但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办,倒不是愧疚之类的,而是想到那份签下的同意书还是恨得牙痒痒。
程橙赶来的速度很快,自从上次错过了医生通知她赵敏俐高烧的电话,她就再也没有将手机调到过静音状态,一接到电话便下楼驱车来了医院。气喘吁吁地跑出电梯,她径直去找了赵敏俐的主治医生,是害怕是在移植手术之前出了什么事。
很冷静地安抚了程橙,主治医生告诉她:“暂时不必担心,她的病情发展到这个阶段,这样的情况都是正常的,没有危及生命的并发症就已经很幸运了,等做完手术一切都会好的。”
这才松了口气,程橙总觉得胸中的大石头无法落地,等见到走廊里站着的廖母之后,她想:这才对啊,闹剧总得有个人开头。
无意在走廊里跟人再起争端,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权当廖母是冷笑。
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冷笑一声,廖母今天的底气是格外地足,她说:“我之前就说过,总有一天你们会吃到教训,没想到你现在还这样趾高气昂。”
从这话里听出点意味深长的感觉,程橙联系到从护士那里摸到的大概,觉得今天的事情绝对不只是廖母上门挑衅那么简单。果不其然,廖母下一秒就拿出了手边的一份同意书给程橙看。
除了沉默之外,程橙想不出任何应对的办法,她是万万没想到廖母竟然就是跟赵敏俐配型成功的捐献者,这简直是上天跟她开的一个大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