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远在京城的段宏深,照例进宫去探望他的母妃章太妃,章太妃现在岁数大了,每日陪着太上皇散散步,游游园,剩下的时间多数是呆在自己寝宫休养着。
章太妃膝下只有段宏深这一个儿子,年轻时她也是做过争储梦的,可惜争到最后,还是让皇后娘娘赢了,皇后的儿子做了太子,一步步顺利的坐上皇位。
之后,皇上成了太上皇,皇后成了太后,她这贵妃成了太妃,宫里其他的老姐妹现在也没剩下几个齐全人,有的在冷宫呆到疯魔,有的虽然有着自己的寝宫,每日不用和别人争抢太上皇的恩宠,生活了无趣味,个个都没了生气,多数已经离世了。
还清醒的活到现在,互相之间能交心聊上几句天的,也就在她寝宫里伺候她的嬷嬷了。
看着眼前来向自己请安的儿子,章太妃满脸慈爱,都说皇宫里的人衣食无忧,锦衣华服,山珍海味,享尽人间一切美好事物,可实际上被困在宫墙里的人,特别是女人,哪里有宫外的人想象的那么快活。
年轻时忙着争宠,中年时忙着教养自己的孩子,运气不好的连个孩子都没有,那就连个指望都没有,只能和别人拉帮结派,讨好那有皇子的娘娘们,以求得一时的庇佑,到临老了,皇位落定,新皇一登基,其他皇子被封王,封地,有些早早的被打发到离京城很远的封地去了。
她只生了这么一个儿子,也是她仅有的孩子,这么多年来,她受的恩宠不断,几乎能和当时的皇后娘娘一较高下,可就算是恩宠正盛,她也没能如愿多要几个孩子,唯一的这孩子还是她豁出性命护下来的,是她的命根子,她不舍得他离开京城,便让他弃了兵权,以换得留在京城,她时不时还能见着他一面,到了这把年纪,她不再奢望别的什么,只希望她这儿子能过得安心顺遂。
好在这些年,儿子在朝廷也立下了不少功劳,近年来在朝中的威望逐渐升高,连皇上也要倚重他的扶帮,遇到大事也会和他商量,虽然是没坐上皇位,能够做到现在这程度,已算是不错。
“母妃,您今日面色红润,精神不错,可是有什么好事?”
向章太妃行过礼后,段宏深起身到一旁坐下,与章太妃说话时,那语气欢快,就像是回到十几年前,他还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他的母妃还风华正茂,时常都会精心打扮,从妆容到衣着,都是精心搭配过的,这几年来,他母妃的身体渐渐变得不好了,腿脚不像以前那么利索,走起路来必须得有人扶着,多数时候都是坐着在歇息,他每隔半月到一月进宫探望一回,对章太妃的身体状态很是担忧。
“在这深宫里闲散着,能有什么好事找上门,不过是想着今日你要来,便特意让刘嬷嬷替我打扮打扮,看起来气色好些罢了。”
章太妃叹了口气,“昨日陪着你父皇到御花园里散步,还被太后娘娘奚落了几句,说我像个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太后娘娘的话,您信三分就好,您这打扮打扮,可比她要好看多了。”
最后一句话,他压低了声音说的。
尽管章太妃寝宫里伺候的都是跟了她多年的老人,他还得防着隔墙有耳,太后娘娘现在虽然不怎么管这后宫之事,可要是被她听到有人说她一句不好,仗着她这太后的身份,他这母妃怎么也要吃亏一些。
“你这孩子,都这岁数了,还这么皮。”
章太妃嘴上虽是埋怨,眼里却满是笑意,心中的那一点郁闷被她儿子这么一撩拨,就全散了去。
“儿臣说的都是大实话,您得信儿臣才对。”
在章太妃面前,他不是那位高权重的王爷,他仅仅是个孩子。
章太妃与他聊了些别的,突然兴致来了,让他陪着到院子里走了走,又出了寝宫,往宫中那湖心亭走去。
章太妃一路慢悠悠的走着,有段宏深在旁扶着,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很安心。
刘嬷嬷默默跟在他们身后,手里提着一些茶点,以备他们在亭里坐下赏景时,能够吃些填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