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缥缈,如沙似雾。秦淮酒家,轻歌曼舞。
江南风采,尽在金陵,金陵气象,秦淮画舫。精巧的船只,士的位置,尽保留兵部尚书的虚衔,赐假修养,这下子韩熙载就彻底无事可做,只能闭门思过了。
昔日的朋友门生都避而远之,唯独徐铉,胆子不小,居然敢来亲自拜会,还谈起了朝廷的情况。
韩熙载微微一笑,“李氏可是高门大户,能主动投奔天子,实在是大唐之福啊!”
徐铉哂笑,“韩相公,你我之间,还用得着皮里阳秋吗?李覃是个草包,大周皇帝罢免了他的官职,我大唐又岂能用他!”
韩熙载略带吃惊,“怎么,徐兄上书了?”
“没有上书,而是当面质问!”徐铉朗声道:“我问李覃,大周有兵马几何,粮草多少,军士操练如何?你猜他怎么回答。”
韩熙载摇头,“我怎么知道!”
“韩相公,你说对了!”
韩熙载大惊,不解其意。
徐铉摇头道:“李覃就是不知道!他答不上来,只能推说大周天子残暴,纵然有百万雄兵,也不足道哉!”
徐铉忍不住痛骂,“真是好大的口气,一张嘴百万雄兵都不算什么了,是不是靠着他的上下嘴皮子,就能北定中原了?”徐铉的声音越来越高,他用手敲着桌子,气哼哼道:“我没说他什么好话,本来天子想让他担任御史的,被我这么一闹,只是赐给了三百亩田,让他暂时在江南安家。”
韩熙载略微愣了一下,他默默道:“三百亩,也不算多。”
徐铉摇头,“可也不少啊,江南的田本就不多,这几年天子陆续赏赐土地,给孔家,给僧人,又给这些南渡的士人,怕是有几十万亩,金陵周围,已经没有多余的土地了。”
“这些田,都不用缴纳田赋吧?”韩熙载随口问了一句。
徐铉痛苦摇头,“江南虽然富庶,可每年要用巨资养兵,要对外作战,还要养这些人,国库早就入不敷出了,现在只能靠着向大户借贷度日,国势艰难,外强中干罢了!”徐铉探身,“韩相公,你的那篇奏疏副本我看了,说句心里话,我是真的五体投地。韩相公所言,才是真正应该做的。”
韩熙载摇了摇头,“徐兄,身为臣子,是辅佐天子,进谏忠言。天下无不是的君父,天子不用,必是臣子之言有不对的地方,我这些日子都在闭门思过。”
徐铉瞧了瞧韩熙载,若有所思道:“韩相公,我听得出来,你的话里,其实还有些不满之意。其实天子圣明,如何不知你是一心谋国。奈何有些事情做得,有些事情做不得。”
徐铉起身,负手而立,“江南世家根深蒂固,断然不能学中原,如果同样清丈田亩,立刻就会天下大乱,为了安抚士人之心,陛下不得不忍痛处置老兄,你可千万不要怨恨陛下。”
韩熙载吸了口气,他听出来了,徐铉这是带着上命来的!
“徐兄,我怎么敢埋怨天子,只不过不清丈田亩,哪来的财赋可以供应国库开支啊?我实在是忧心这个!”
徐铉点头,“我也有此担心,不过天子睿智,已经想出了绝妙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