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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奴众实在有几分古怪,分明未竟全力,难道近畔还有暗伏不成?”
这十几名游骑斥候便是淮南军沈牧所部,斥候首领则是早年苏峻之乱时曾随驸马西向勤王救君的昭武旧部萧忝萧元东。因为年龄渐长,少了几分早年脚踢名士的轻狂,却多了一些历事磨练的成熟,颌下蓄起短须,手上持缰日久,已积厚茧。
看到后方那些奴兵并不竭力追来,萧元东便有几分疑窦,索性勒马顿在高处,示意近畔诸人俱都取出强弓。而对面那些奴兵此时也都停了下来,并不急于上前。
这不免让萧元东更加疑惑,便示意身畔兵众们往对面叫骂起来。他们一众轻骑深入淮北之境数百里有余,最近时距离谯城都不足百里,不可谓不凶险,因而也是万分的小心。
百骑为一队,诸将分领,沿河道而上,水面上尚有舟船另置五百兵卒以为后继。这样的搭配,自然难攻羯奴大部人马,但若只是几百人,只要引到水路近畔,往往都能有所斩获,在境中造成了极大的震荡。
“将军,要不要凑前再骂?那些奴兵未必听懂晋声,隔得远了,他们还道是在询问起居何如呢!”
叫骂了小半刻钟,那些奴兵非但没有靠近过来,反而隐有退缩之势。一名兵卒已经将奴兵祖宗十八代俱都列名与禽兽配种一番,但是对方反应却乏乏,不免有些索然无味,擦擦嘴角唾沫星子转望向萧元东。
萧元东闻言后也有几分苦色,不免感慨道:“这种阵前辱骂太粗鄙,实在不是风雅之士所长。前日归营,谢二到处炫耀骂出一名奴将护军,那奴首就差金雕玉琢挂在腰畔把玩,嘴脸实在可厌!”
言中虽多不屑,但神态间却颇多向往。今次他们诸将过淮猎功,乃是极为难得自由活动的机会,稍后奴兵大军南来后,自然便没了这种机会。眼下表现亮眼的话,待到防守寿春时才能得到更多的表现机会,所以也都极为踊跃,一个个各施奇谋。
不过他们活动虽然频繁,但是限制也大。整个淮南军,统共不过几千骑兵,分散在整个淮北大战场,想要增加覆盖面,便不能大队行动。
而奴军出行,最少都是几百骑,还有藏兵于山梁河谷坞壁之间的险招,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饮恨。所以,最稳妥的法子莫过于将奴兵引至河谷处,水陆并济诱而歼之。但这法子却乏主动权,一旦奴兵不来,他们也没有办法。
若是骑兵对冲的话,就算得胜,伤亡也必将大增。眼下淮南军可还没有豪迈到骑兵大军团作战,而且后继还有几十万奴军将要到来,实力能保一分是一分。
所以北进以来,除了有此庾曼之冒进,脱战不及时被羯奴撵上,未能及时与水军汇合,折损过半,余者众人都是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竭力骚扰敌军。
在这过程中,表现最亮眼的还属庾曼之。这小子傻大胆,什么样的对手都敢硬上,虽然屡受呵斥,但屡教不改。就算是将主沈牧不予他补充损额,这小子自会厚脸皮游荡到马头戍寻他丈人郗鉴部曲讨要人马,勾结外力与人竟功,可谓无耻之尤。
靠丈人之力的并不独有庾曼之,还有一个沈云。虽然眼下还未定事,但据说已经有苗头,广陵公家里看上了沈云貉,将要招为婿子。
广陵公陈氏虽然在江东略有寂声,但却是颍川当之无愧的旧望高门,哪怕已经南渡,但清声依然崇高。所以沈云便也主要活动在汝颖之间,而郡丞陈规则干脆随军而行,负责联络汝颖之间那些结寨自保的人家。有了当地人家呼应,沈云自然如鱼得水,或偷城,或募众,玩得风生水起。
除了这两个极其不知廉耻,依仗外人之力的人之外,剩余诸将中,表现最佳的便是谢奕了。
他先人一步,将军内一些暴躁好斗之徒召入伍中,每遇敌寇便以骂阵激将,奴兵本就多暴躁性烈,频频有人入于罗网,居然多有斩获。
而北进这旬日之间,谢家父执辈在江东好不容易积攒下的一些清望美誉,也都被谢奕毁得干干净净。江表毒舌谢无奕,已经成了如今淮南军中颇为人所知的名号。
沈牧军中,便是南北世家子扎堆所在,倒也不乏陈、项、谯、沛之间的旧誉之家,但南渡经年,乡土已是物是人非,也比不上颍川陈氏传承悠久,尤有余泽。
所以其他诸将大多还在同一起跑线,无太多外力可仗,自然谢奕的作法更具推广借鉴性。所以诸将也都是将麾下骂力惊人的兵卒视作瑰宝,倚为重用,活动到哪一处,哪一处便是骂声成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