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胭自嘲地笑了笑,对着面前的木盒子说:“原来我一直都在蒙着眼睛看你,我觉得你单纯天真,我觉得你善良大方,我觉得你赤诚勇敢,我觉得你桀骜不驯…………原来我看走眼了。你其实思虑至深,其实你善妒心眼小,其实你脆弱敏感,可是我从前从来都没有真真切切感受过,原来你一直都在瞒着我装作单纯天真,装作善良大方,装作赤诚勇敢,装作桀骜不驯,原来从来都是你在牵着我走,不是我带着你前行…………祁杳,你到底有多爱我啊…………我怎么值得?”

    她这一生平顺便利,顺遂平安,只有少数那么几次她的生命出现脱轨,她以为是自己幸运,可是没有想到她的顺遂,是祁杳用一次又一次痛苦至极的努力换来的。

    也许她就不该认识祁杳,这样一切的悲剧就不会发生,祁杳或许会痛快地死在十九岁那年的火刑架上,结束悲剧的生命,他会失去金丹惨淡地过一生,被人嫌弃,可是至少不会失去生命,他不会经历深渊历练,不会成为魔尊,不会和她相爱,不会为了她一次又一次被伤害,悲剧不会发生,人生中所有的苦难她一个人可以品尝,那些人想要命的时候,她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倒是格外方便了。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而她也舍不得不认识那个少年时代的祁杳。

    那个一身华贵黑袍加身的男子,那个撑着白色描梅油纸伞的漂亮男孩子,那个说“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的贵公子,那个把伞送给她的男子,到底还是记忆里挥之不去的绝美风景。

    “你在这里看了我已有一月有余,你的家人不会担心么?”她还清楚地记得,那年夏天的风格外轻柔,一个漂亮精致到极点的男子对荷弹琴,看到她的时候,男子停止抚琴,抬起头来,寒鸦般浓密的睫羽倒影出格外清晰的阴影,乌黑的眸子清澈动人,他发出疑问,其实不仅仅是闻到沈留胭的心上,也问到了自己的心上。

    “我心悦你,想看看你,也想来确定你是不是同样心悦于我。”

    “心悦与我,是因为我的什么?这张脸,还是那一把伞?如果是因为这些,在下不愿意与姑娘纠缠。”

    “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

    “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告诉你我为何心悦你,怎么样?”

    “我…………我不想知道。”

    “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祁…………祁杳。”

    “祁杳?真好听。杳杳千里恨,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叫沈留胭,我师尊告诉我,我出生的时候,天下百花齐放,常开不败,所以我的名字叫留胭,胭脂水粉的胭。你刚刚问我为什么心悦你,我告诉你,我就是看上你了,没有什么为什么,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我们一起修炼,当道侣,一起双修。”

    “你…………你…………你不知羞耻。”

    “这有什么好羞的?这不是很正常的么?你要是不愿意,那我们不双修也可以。”

    “别人也可以给你送伞,可以长相出众貌美,你还没有见识到真正的美人,为何单独心悦于我?你的喜欢太过片面,我不接受。”

    “你这人真是奇怪,貌美的是你,刚好你长相符合我喜欢的样子,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你的容貌?”

    她至今为止都清清楚楚地记得,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缘分是怎么来的。

    好像某一时刻的回眸,某一时刻的一个抬头,某一时刻一句话,那时候叫人舒服的风,都能是爱上一个人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