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凌波读完了这霹雳拳的来历,与萧遥感慨了一番后便也罢了。前朝遗事早作土,今朝万物待复苏,王清龙再如何如何,那也终究只是过去的事情,如今早已不值一提了。而对于这霹雳拳为什么铁掌帮得到后却从未见他们在江湖上用过,洪凌波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这拳谱现在已经落到了自己手里,那也不必再管许多了,当即向下读去。
羊皮卷下面记载的都是修炼这霹雳拳的心法、功决、拳路、招式,看下来一共是七七四十九招,分“至刚”与“雷霆”两种拳势。这两种拳势前者走的是极刚极猛一路,一经使用,挥手间便可移山填海,就仿佛雷电中蕴含的那毁天灭地的能量;后者走的是迅疾电掣一路,一经使用,一双拳头世间再也无物可挡,如入虚无之境,却兼震天之能,就仿佛滚滚奔雷劈天而下时才能拥有的那种气势。而这四十九招基本招数中,又另含四十九路太阳,四十九路太阴两种变化,正是分别对应至刚与雷霆这两种拳势的使用。若练至大成,这霹雳拳的威力当真是威猛绝伦,世间再无可以作敌手之人。
洪凌波初看之时觉得这霹雳拳深奥玄邃,且又不适合自己修炼,于是就扔到了一边。这时因为萧遥的缘故又重新捡起来,自然看的异常用心。但她每往下多看一行,青黛便会更紧上一分。没过一会,那羊皮纸正反两面便被洪凌波看过了一遍。但她放下羊皮后,眉间却并无笑意,也没有马上就去跟萧遥说这霹雳拳该如何修炼。
萧遥原本对这霹雳拳毫无兴趣,但见洪凌波这幅表情,心中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洪凌波对着萧遥无奈地一笑,说道:“这霹雳拳……”
萧遥看她说话吞吞吐吐,脸上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苦笑,问道:“这霹雳拳怎么?”
洪凌波说道:“这霹雳拳,我看不懂。”
“怎么个看不懂法?”萧遥虽然并未将这霹雳拳乃至其他武功放在心上,无所谓得失之心,但看到洪凌波那苦恼神色也不由起了好奇之心,不禁想知道是什么样的高深武功,连洪凌波都看不懂。
洪凌波听了萧遥这么一问,脸上微现尴尬之色。顿了一会,却说道:“想学这霹雳拳,恐怕只有去找师父了。”
萧遥一听要去找李莫愁,当即拨浪鼓似的摇起头来。但他对李莫愁颇为顾忌,摇了两下后,不由向李莫愁瞥了两眼,见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便小声说道:“为什么要找她?如果真的学不了,那我不学就是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洪凌波知道萧遥害怕李莫愁,但这惧怕之情,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萧遥武功不如师父,担心师父对他下毒手,这才日日心惊胆战,当即笑了出来,对萧遥说道:“师父并无取你性命之意,你大可放心。虽然我师父平日里十分严厉,但若你事事顺了她的心意,她自然不会再骂你了。这霹雳拳经所载内功心法、外门招式无一不是精深至极的武功,我能力低微,实在是看不明白这些,更没办法引你入门。而师父不仅内力精湛,而且还见多识广,定然懂得这霹雳拳经所载的精要密意。你去求一求师父,求她教你这霹雳拳吧。”
萧遥听了洪凌波这番劝告,虽心知她实是为了自己好,但那李莫愁却着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魔头,杀人如弃草芥一般的阎罗王。别说跟她学功夫了,就是说上两句话都有可能把命送进去。这等风险,萧遥终是不敢贸然尝试。但他也不说话,只是又摇了摇头。
洪凌波见萧遥心意坚决,若是指望他自己去开口,恐怕是不成的了。但这霹雳拳她又打定主意,一定要让萧遥学会。手里拿着拳谱,洪凌波沉吟片刻后,心里计较已定。眼中一道坚定的神色闪过,又看了一眼萧遥后,捧着拳谱走向了李莫愁。
萧遥初时看洪凌波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呆呆地看着那霹雳拳谱,以为她终于被自己说服,不再劝自己去跟李莫愁讨教,当下心中稍安。她看到洪凌波捧着拳谱走向李莫愁时,心里也只以为她是自己实在看不懂,才想去讨教李莫愁。但随后洪凌波开口说出的一句话,却让萧遥惊得坐在原地动弹不得。
“师父,徒儿有一事相求。”洪凌波走近李莫愁,在距她身前两尺的地方轻轻跪了下来说道。
“嗯,你说。”李莫愁头也不抬地说道。
“萧公子自前日偶然得见师父风采后,对师父在武学上的造诣便惊佩有加。他私底下常跟徒儿说道,真羡慕你有一个这样厉害的师父,徒儿平日里也颇引以为傲。只是萧公子又说,他虽敬仰师父的才识武学,但自觉才艺低微,又无精长之能,还常常惹得师父生气,因而不敢开口对师父讲出心事来。适才萧公子又跟徒儿说起这件事,徒儿见他心意赤诚,言辞恳切,没有一句戏弄之语,顾斗胆前来替萧公子求师父将他收作弟子,只要师父肯指点他个一招半式,便够他终身受用不尽,他也必定会对师父感恩戴德,情义永记于心。”洪凌波一字一句地说道。她言语间极为真诚,且面色坦然,不卑不亢,让人一看便会不由自主地信了她。
萧遥听到洪凌波的这番话,内心的煎熬与挣扎自是难以言表。他万万没想到洪凌波竟会使出这招先斩后奏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解,还是立马跪倒在李莫愁面前,按洪凌波的话假戏真做。
李莫愁听完了洪凌波的这番话,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她先看了看洪凌波,又扭头去看萧遥,只见他面色尴尬,身体僵硬,欲言而又止,欲动而又静,显然是一副心事被人当面拆穿后辗转徘徊、内心挣扎,不知所措的样子。李莫愁纵横江湖十余载,经历极丰,阅人无数,因而对自己极为自信,乃至到了自负的程度。她听了洪凌波的禀告,内心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事实确如她所言,再去看萧遥的样子,心里便更是深信不疑了。李莫愁却不知道,萧遥表现出来的惊慌其实并非因为心事被拆穿,包括他表现出的尴尬犹豫神色,也并非是因为拜师这件事而已。
李莫愁看着萧遥沉吟良久后,终于开口说道:“还不过来?坐在那里,等着为师去请你吗?”
听到李莫愁的话,萧遥知道再也顶不下去了,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刚在洪凌波身边站定,却感觉裤子被人一拉,却是洪凌波暗暗朝着自己使眼色,要自己跪下。心想若是眼前不跪,恐怕李莫愁又要动手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么一想,萧遥便跪下了。可惜萧遥忘了一件事,拜师这件事需双方你情我愿,他此时若执意不跪,李莫愁固然恼怒,却也只是因洪凌波欺师,而非萧遥不肯拜师了。眼下萧遥这一跪,便等于是心甘情愿认了李莫愁了。
萧遥跪在李莫愁面前,只听她说道:“想拜我为师自然可以,只是本门武功并不适合男子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