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见馥橙安安静静不言不动,一时有些莫名的心慌。
这会儿她也不敢再替太子说什么了,只捧着药在榻边跪坐下来,哄小孩子一般:
“是奴婢乱说话,公子莫要伤心了,您先喝了药,奴婢马上去给您取蜜饯来,吃了就不苦了。”
然而馥橙丧过之后就自己冷静下来了,依旧是万事不萦于心的模样。
他抬手打了个呵欠,还是慢吞吞坐起来,拎起勺子,敷衍地开始喝药。
这药里理所当然也加了毒——被春喜换过的另一种“毒”,少年却喝得面不改色,仿佛全然不知似的。
只是,春喜依旧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馥橙每回喝药,神色都极为冷淡,那双澄明的双眸中,根本没有寻常病人那般对于病愈的渴望,如同每次见太医时,那从来没有期望的眼神。
这个发现有些吓到了春喜,她绷紧心神努力稳住托盘,心中却早就乱成一团。
馥橙却只随意喝完了药,就丢下勺子,转头看着外面的桌子,骄矜地扬了扬下巴。
“喝完了,你去拿。”
这话看似在回应前面春喜说的“拿蜜饯”的话,可春喜伺候了少年有一段时日了,她知道馥橙并不是这个意思。
或许是因为心病,少年很多时候都不与人对视,双眸也总是没有焦点,极少的几次认真看人,却还是被她的话伤到的时候……
春喜隐隐感觉到了心痛,看了看少年过于消瘦的身形,还是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一笼热腾腾的糕点被拎了进来。
蒸笼一打开,扑面而来的是属于糕点的甜香,在微凉的秋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馥橙终于高兴了一点,捏着小小的雪花酥两三口嚼吧嚼吧吞了,边吃还边新奇地打量着糕点的样式。
他如今内脏都被毒药腐蚀透了,只要醒着,身上就无时无刻不痛得他想自缢,也就只有吃甜食的时候能短暂忽略那种痛苦。
当然,许是因着第一世吃苦吃多了,现在的馥橙哪怕因为第二世被子妖的经历,总说自己吃不了苦,却也真的很少露出痛苦的表情,更不爱同春喜诉苦,仿佛对此习以为常。
春喜却因此更加怜惜他,每每看见馥橙吃点心时那副又满足又稚气的小模样,便觉得心如刀割。
她暗暗叹息一声,望着少年的目光逐渐转为复杂,连他伸手拿第二碟都想不起来阻止。
可惜的是,春喜不忍心阻止,也总有不速之客。
馥橙手还未碰到蒸笼,窗外就传来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