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房中就只剩下高程枫和他两人。
高程枫不急不慢从桌后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笑意,他说:“圣僧,你似乎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作为师父,你会祝福我们的,对吗?”
湛寂这时才正眼看向敌国使节,深邃的眼底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四目相对,硝烟弥漫、暗藏杀机,良久后他才意味深长说了句:
“和尚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自信下去。”
换而言之,你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挑衅我想要征求我的同意,到底是有多不自信!
半是打击半是嘲讽,高程枫到底是比他小几岁,沉着冷静这一块稍逊一筹,虽在极力克制,却不难看出他脸上闪过的怒意。
半天才沉着脸说道:“我一定会把九公主带到北魏,让她感受一下我漠北的天空,并不是南齐这片废墟能比的。”
湛寂出了门,这会正在楼梯拐角处,他一手扶着扶梯,食指在上面略带节奏地敲着,发出悦耳动听的“咚咚,咚咚”声。
还是一副不喜不怒无欲无求模样,他半侧着头,留给身后人一个刀削般的侧脸,“是嘛,但愿你能活到那一天。”
好狂妄的口气!拓跋程枫眯眼,望着消失在眼底的和尚,战胜欲在骨血中如炊烟般缓缓升起!
路琼之坐在马车头上,一只脚半弯着,另一只随意地在半空中荡来荡去,脸上挂着一副“你看我开不开心高不高兴”的笑脸,见湛寂迈着丈量似的步伐从云上楼出来,不着调地冲那边吹了声口哨。
那日他倒在满琦脚下,看着本来都已经晕死过去了,却又不要脸地撑开半边眼皮,用即将断气式的口吻说道:“还希望你……不,不要送我回府,我,我那父母年事已高,看不得,看不得我这幅模样,有劳了。”
说完这话,他真的就“晕绝了”,吓得满琦措手不及,既不能送他回太傅府,更不可能带他回自己家里去,那就只能先找了间客栈安顿他。
一连几日,路琼之用各种腰疼头疼腿抽筋等不入流的手段留住了满琦,看她将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的优良传统发挥得淋漓尽致,禁不住感慨,这是个善良大方又美丽的好姑娘。
坑蒙拐骗到今天早上,他终于良心受到了谴责,没脸再继续骗下去了。
满琦喂他吃药时,他定定看着她,说道:“之前我说我们重新认识,并非玩笑。”
他路琼之是健康城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似这等骗小姑娘的话,他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满琦这般想着,只是低头涩笑,并不搭话。
“你不信我?”他话尾上扬问道。
房中光线不好,掩去了女子复杂又纠结的表情。
已经被“抛弃”过一次,虽然跟路琼之本人没关系,但她还是受伤了。
她不是不信,她只是输不起。已经过了把情爱当做毕生追求的年纪,要考虑的因素也越来越多,越长大越容没有那股冲劲。
她天生就不是个会表达心事的人,如若不然,豆蔻年华时,就应该告诉他自己爱慕他,何需等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