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斯昂说完就静静地看着戚慕,似乎在等他回话,安静的病房里只能听到喘息声,逼仄,压抑,粘稠……戚慕只感觉空间越来越小,空气越来越稀薄,他有点喘不过来气。
他没敢开口,他怕他张口就全是脏话!
有一个人因为他差点死了。
他身上又差点背负一条人命。
一条人命啊,忽的想到江南知,戚慕脑中一片空白。
这一刻,他觉得他就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在乔斯昂平静,凝视,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里,他不得不低下头开始反思,有那么一瞬间,戚慕好像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责怪……那个初见时懵懂纯真的小少年因为他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作为亲哥哥终究要迁怒于他了吗?
爱是错,不爱也是。
这群神经病全都自以为是,自作主张,没人给他选择的余地。
戚慕扬起脸,面上苦笑,心底阴暗丛生,对乔斯昂说,“你出去,我来解决,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不要进来。”
乔斯昂面上还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听了他的话,只是掀了掀眼皮,没什么情绪转身往外走,大概是对他彻底失望了,戚慕咬牙,没一个好东西。
然而他没看见,乔斯昂转过身的那一刻,才算绷不住,眼睛里骤起波澜,平静不再,显得歉疚而心疼,焦急万分,但当走出房门的那一刻,他马上又沉下脸,恢复了面无表情。
病房门外,乔斯昂刚走出去,就和顾浔亦对上视线。对方靠墙站着,西装笔挺,挺拔利落的模样,面上不做表情时有几分顾明棋的影子,但对方一说话,“这不关戚慕的事,你们若要找麻烦,我奉陪!”直直盯着他,眼神逼视,压迫,有无畏,也有无知。
可以说和顾明棋毫无干系。
乔斯昂没有理会他的挑衅,也不想和他闹难看,朝着和他相反的方向走了两步,在走廊窗户边上站着。乔斯昂穿着睡衣,冷风吹在身上,他觉得麻木。
顾浔亦不依不饶,在他身后嘲讽,“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拿自己的亲弟弟当垫脚石,这下翻船了吧?”
由着亲弟弟在戚慕身边闹腾,闹的不可收拾,戚慕自然找对方过去拎人,这就有见面的机会和联系的理由了。从对方几次三番被戚慕因为乔正析的事对他招之则来挥之即去,对方还每每亲自去,甘之如饴,乐此不疲,顾浔亦就全看明白了。
“你喜欢戚慕吧?别说你不喜欢,也不要跟你说你不惦记他,那么多次,乔二一烦他,他一找你,你随叫随到,为什么?你家那么大生意,天南地北生意场谈不够,还硬挤出时间过去,不就是为了能见他一面吗?你喜欢他但是你不能说,你怕说了你亲弟弟会疯,你怕兄弟反目,你怕乔二六亲不认跟你闹,你也怕戚慕恶心你!是不是?原本你是没机会接触戚慕的,他是你弟弟喜欢的人,你有什么理由待在他身边呢?可是有乔二在,所以你不制止,放任乔二追着人跑,你觉得乔二一惹麻烦,戚慕就会找你,只有他找你了,你才可以奋不顾身,装出一副宽广胸怀,大义灭亲的理性模样去帮戚慕解决,让戚慕觉得你好,对你感恩,给自己制造机会追求,是不是?”
……在某些点上,说的也算彻底了。
乔斯昂没有回话,目光出奇的平静,没有一丝被戳破阴暗心里的难堪,他站在那儿,即便穿着睡衣,一身气质光华,也是优雅斐然,清冷矜贵,他静静地看着楼下,零星的灯火里,树影静止,也没有人走动,夜已经很深了。
顾浔亦被他这雷打不动的样子气的不轻,“你不说话也否认不了这事实,所以说这都是你的错,跟戚慕没有关系,你若不是因为私心,早点制止你弟弟,也不会有今天,所以你没立场去指责戚慕任何不是!”
……确实如此。
“是我的错,”乔斯昂忽然回话,背对着顾浔亦,语气淡淡的,“戚慕做了应该做的,剩下的全部都是我的错,让他来,只是觉得也只有他的话正析才会听吧,是这样认为才会让他来。”不是想要迁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