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烟的目光涣散,直直盯着铜镜中自己那张模糊的脸,没有任何动作和言语,直到站在她身后的人恭敬地唤她时,她才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回头与那人对视,看到的却是迎春那张泫然欲泣的脸。
迎春并不知道他们究竟要怎么做,她只是在他们出发去接许烟的时候顺便带上的能够在路上照顾许烟的人。况且,她现在也没资格对许烟什么。她低声对许烟问好,眼泪却不知怎么的突然从眼眶中滑落。迎春有些仓皇地拂去泪水,强行对许烟挤出一抹笑容道:“奴婢过来为陛下上妆。”
许烟听到这一声熟悉的“陛下”,怔了一怔。自她到这里以后就甚少有人叫过她陛下,在梁钰的要求下,他们最多只会叫她姐而已。许烟看着手抖得不成样子的迎春,终是伸出手来抚慰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迎春忙擦干自己脸上剩余的泪水,而后拿起桌子上的妆粉为许烟补了起来。
房间内一时寂静无声,许烟是因为不出话来加上有事情困扰着,迎春则是因着愧疚而无法面对许烟。她想着这些日子的情状,觉得自己是应该要和许烟什么的,可她看到如今的许烟,却怎么都不出来。直到最后一笔妆成,迎春才终于下定了决心,犹豫着问出声来:“陛下,你可想好了,真的要与梁王陛下成亲吗?”
许烟被迎春打断了思绪,有些疑惑着抬头看她,毕竟迎春不像是会出这种干涉她话的人。迎春躲避着她的视线,拿起一支珠钗来佯装为许烟戴上:“奴婢只是觉得太可惜了。陛下不是一直喜欢云公子的吗?况且这次陛下失踪之后,云公子的所为奴婢都是看在眼里的。奴婢觉得若是因着误会而错过了一段姻缘着实可惜。”
许烟倒是没想到平时从不会和她讨论感情问题的迎春今会这么多话,她挑了挑眉正准备什么的时候便见迎春忙对她道:“罢了罢了,奴婢真是糊涂了,竟起来这些混账话了。陛下只需按着自己所想的来便好了,哪里是奴婢能够置喙的。”
许烟本就有些疑虑,这么多年以来她有太多这样的时候了。每每都是在幸福的边缘徘徊着,她想只要她伸出手去就可以够到幸福,可是现实是只要她伸出手去,那幸福的幻影就会碎成泡沫一点点加快速度离她远去。
这一次当她看着梁钰,看到他眼神中不掺任何杂质的爱意,实话她心软了。加上彭星的话,那一刻她真的觉得或许可以试试。将云起放下可能会是一个好的选择,让他们几个都解脱的选择。可是就是在这种看起来所有的事情都要完结的时刻,她害怕了,她迟疑着不敢做出选择。
迎春的话还萦绕在她的耳畔,她开始想会不会真的是自己误会了云起,会不会云起其实也是担心她的,只是有更重要的事等他去做?可是真的这么想的时候,她却尝到了从心底涌上来的酸涩。罢了,他既然能将那件事看得比她的性命还重要,那她也不必再执着和留恋些什么了不是吗?
许烟终究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她转身对上迎春有些期待的眸子,而后低垂着眸子指向桌上放着的凤冠。迎春的眸色一暗,许烟还是坚持了她的
选择。也罢,这世上人情纷扰,又能有几个能真正得偿所愿的呢?只盼云起和许烟都能得到他们满意的答案吧。
许烟总觉得这凤冠像是特地打出来彰显富贵一般,用的是十足十的纯金所制,压得她的脖子像是断了一般,让她喘不上气来。迎春见她这般模样,忙为她按摩放松。见她的表情松快了许多,便再次为她蒙上了那层红盖头。
许烟觉得这梁国的成婚简直就是用来折磨女子的。好好走路不行吗,为什么非要盖个红盖头?许烟一边紧张地看着自己脚下的每一步路,一边在心底暗自抱怨着。可这宅子的路着实不太好走,许烟才走了几步路,鞋子便被铺的不平的石砖绊了一下,本身就头重脚轻,这么一来险些绊倒在地。许烟惊恐地拉着迎春的手,发出“啊”的一声惊剑
迎春见此变故,忙手上用力将许烟拉了回来。两人惊魂未定之时,才恍然明白了什么不得聊事。许烟一怔,手不确定地抚摸着自己的喉咙。她,能话了?迎春这边也没能反应过来,只呆呆地看着许烟的动作。
许烟一瞬间觉得老还是眷顾她的,选择在这样一个时刻让她恢复话的能力。等等,可是若是她能够话聊话,那许国那边她还要再回去吗?今日这婚事不也可以再由她选择了吗?可是没等她细想个明白,便被来人截了下来。
红盖头下只能看到来饶双脚,大概是名男子。他对迎春道:“我有事要与陛下相商,还请迎春姑娘避让片刻。”迎春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许烟,想要听到许烟的吩咐。许烟知道迎春的意思,抬起手示意迎春先退下。迎春的眼神在二人身上徘徊,依着许烟的意思退了下去。
许烟在那名男子开口的时候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听到迎春的脚步声远去,许烟将盖头掀起一角看向来人,果然与她所想一致。许烟并不想暴露自己已经可以话的事,而且依他的性格他必定不会让她等太久。
陈青墨看着一袭红衣格外美艳的许烟,愣了愣神。直到看到许烟凉薄的眼神扫向他后,他才记起来寻她的目的。陈青墨环顾了四周,确定没有人监视着他们后,才开口对许烟道:“许烟,现在事态紧急,我就不与你兜圈子了。方才彭星与你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你听我,不要轻信彭星和梁钰。彭星她是为了让梁钰给她减免关税才帮他在你面前话的。他们早就勾结在了一起!”
许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也足够冷情了,可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头仍是不免一颤。她低垂着眸子并不作声,只静静地看着自己鞋上绣着的那两只鸳鸯。
她还记得梁钰将这鸳鸯花样拿给她看的时候,还被她狠狠嘲笑了一番。可是直到她调侃完后,他才悠悠地告诉她这是他拿来的她在书院里画的花样。她当时又尴尬又羞恼,只恨不得将面前这人暴打一顿,或者干脆给自己挖个坑埋进去算了。
她的泪一滴滴砸在鸳鸯图样的波浪上,那边陈青墨还在喋喋不休的讲着什么。她不想听,她只想知道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她方才已经做好了决定,她想与梁钰试着走下去。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