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德里克查过罗聿,知道他是维多利亚国际航空公司董事长罗雪麟的第二个儿子,上面有个哥哥下面有个妹妹,前者在经营一家大型医药公司,后者还在美国读书。
早在几年前塞德里克和奥古斯特调查“海晨”的时候,重点基本都放在了“海晨”本人和罗雪麟身上,没怎么调查过他的几个孩子,因为作为十几家上市公司的老总,罗雪麟一个人的资料已经汗牛充栋了。
直到现在塞德里克才意识到,其实罗聿这个人很有继续深挖的价值——从个人能力来看,他很有可能是被作为未来的接班人培养的,如果想要找一根打入罗家内部调查的楔子,没有比罗聿更好的人选。
另外……前几天罗聿曾经无意中提起过他来伦敦是要见一个政客,那个人现在出事了。
当巧合多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的时候就很难再被称之为巧合了,而是某种异常事态的预警。如果不是有人暗中策划,那么一定代表着信息不对称的双方被某些未知的因果放置在了来回倾斜的天平上,随着抢夺信息的博弈不断竞争加码。当天平稳定下来的那一刻,彼此之间的关系将会发生质变,而最终质变的方向只会有利于掌握信息差的那个人。
塞德里克不知道罗聿对他了解多少,但他相信自己找到了那个因果。
——罗聿就是那个手握塞拉利昂政府二十亿美金订单的军火商。
MI6的办事效率很高,“西敏寺圣徒匿名信”那条新闻发布之后没多久罗聿就接到了电话,对他被迫滞留表示歉意,委婉地催促他尽快去塞拉利昂。
大概交易双方都已经急的不行了,战争这种东西就是瞬息万变的。
罗聿挂掉电话后想了想,虽然他个人对塞德里克很感兴趣,但这远不如赚钱重要。他看完了手头的书,正准备给秘书发信息,屏幕上突然亮起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他把电话接起来,用中文简短道:“喂,爸。”
“呦,儿子,在英国待的开心吗?”中年人懒洋洋的低沉烟嗓顺着话筒传来,背景里传来嘈杂的声音,罗聿推测他现在应该在拉斯维加斯或者澳门的某个赌场,“我听说和你对接的那个人出了点小问题——海晨,帮我拿支雪茄——影响到咱们和那个非洲人的合作关系了吗?”
罗聿一边打着字“订去塞拉利昂的机票”并点击发送,一边随口回答道:“没有。”
“那就行。”罗雪麟心情似乎不错,“那现在回香港一趟吧。”
罗聿刚刚收到秘书秒回“OK”,闻言烦躁地皱了皱眉头,“为什么?”
他早就习惯罗雪麟异于常人的跳脱思维了,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还是很让人恼火,特别是在眼下有一个二十亿美金的大单子要签、两边都急的火烧眉毛的情况下显得格外不合时宜。
“小菲兹洛伊怎么样了?”电话那头传来“哗啦哗啦”推筹码的声音,夹着雪茄的话语显得有些含糊,罗聿怀疑自己没听清楚,“什么?”
“塞德里克·菲兹洛伊。你见到他了对吧——”这是个肯定的疑问句,听起来依旧那么随意和轻浮,语气却强硬果断的如同在下达军事命令,“——把他带回来。”
塞德里克一向不怎么喜欢伦敦的夜晚。
和几乎所有大都市一样,伦敦市中心的各个角落里散布着数不清的流浪汉,每到晚上,特别是阴冷的冬天,饥寒交迫的无家可归者们总会游荡在街头巷尾,一边带着浑身甜腻的大麻味故作可怜地乞讨,一边鬼鬼祟祟地窥伺着往来行人的钱包和手机。
在这样的夜晚,塞德里克通常不会选择独自走在大街上,但今天是个例外——罗聿傍晚的时候打电话给他,说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伦敦了,临走前想和他再见一面。
两人约在牛津街,这里是伦敦最繁华的商业街之一,密布着各种奢侈品专卖店,夜景非常有名,“天使灯”更是别具一格。圣诞节前夕的每一个晚上八点整,金色翅膀的天使如约降临,明亮璀璨胜过繁星,非常适合浪漫又具有纪念意义的告别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