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肃容骤然醒来时,屋外还滴滴答答落着小雨,薄衾孤枕,梦回人静,只听得雨打落叶的声响。
舌尖还泛着乌头极苦的滋味,连带着舌根都有些发木,小腹中隐隐透着绞痛,教人下意识得便要抬手挪至上头去。
屋内不曾燃烛火,顺着窗边向外去瞧,约莫是寅时,沈肃容心下微微急喘着,喉间不住得发干,脑中却是浑浑噩噩。半晌,那胸腔内的一颗心脏只不住得跳动,口干之感更甚,沈肃容只得兀自下了床榻,摸索着倒了一杯茶水。
茶水冰凉,从口间滚落,穿过喉间,直落至胸腔内,将那炽热得不住搏动的心脏稍稍抚住。
这里是泸山院,他的卧房。
沈肃容抬手茫然得伸出五指来瞧,指节硕长,遂缓缓握拢成拳,继而又松怔开……
脑中走马观花般不住得掠过惊鸿片影……
他没死——
还是他先头做下了一个梦魇?
沈肃容一颗心倏地又开始狂跳不止,他脚步慌乱得行至门前,险些教摔了一跤,随即“吱呀”一声拉开门。
夜风飒飒,混着冰凉清透的雨水直往人身上头吹来,心腔内的那颗心渐渐滚烫,饶他只着了一件内衫,却也不觉得冷,他拼命得唿吸着,好似老天爷与他开了一个玩笑。
正这时,门边忽然传来一声惺忪又稚嫩的声音,“公子,怎的起得这样早,今日太学那头教放了假的。”
骤然闻声,沈肃容竟被骇了一跳,遂扭过头来瞧,竟是在门前守夜的沈远,睡眼朦胧,正在揉着眼睛。
不,这不是沈远。
这分明是……
“沈远?”沈肃容试探得唤出一声。
“公子?”沈远终于发现了他家公子的不同寻常之处了,瞧着那眉头紧锁的样子,亦跟着一道紧张起来,遂放低了声线,“可是出什么事了?”
沈肃容的心渐渐下沉,这是沈远,不过是少年模样的沈远……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沈肃容一把推开沈远,冒着雨直往柳氏的小院跑去,身后的沈远瞧着亦慌忙得跟上,“公子,夫人眼下怕是还未起的——”
一口气至柳氏小院门口,内里竟已然燃了一盏烛火,烛心摇曳,将远处屋内的人影投在窗棂上,分明是最冰凉的影子,却教沈肃容陡然生出热泪来。
沈肃容趔趄得跑上前去,才刚至门边,正瞧着燕归端着洗漱的热水从那回廊处过来,那头的燕归显然亦瞧见了沈肃容,面上一惊,“公子,这样早来寻夫人可是有事?夫人刚起呢。”
内里的柳氏亦听着了响动,抬声温婉得唤道,“瑾怀?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