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不少锦衣卫的堂上官先到刘府挂号了,看见秦林过来也并不奇怪,官场上就是哪怕互相斗得鲜血淋漓,该守的规矩总还得守,不到最后一步是不能撕破脸皮的,否则就要受到方方面面的指摘,自己就先站不住理儿。
何况刘守有和秦林现在也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互相提防着,时不时来点小敲小打,并没到恶斗死拼的程度。
这几日都晓得秦林圣眷优隆,昨日正旦大朝蒙万历特恩赐宴,又加赏一座御宴的事情,他和定国公、张相爷分饼吃的一幕更是不胫而走,所以不但那些并非刘守有嫡系的堂上官主动和他说话、问好,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热情,就是刘都督的亲信,面子上也都笑眯眯的,假装出热情洋溢的样子。
内堂和几名伯爵、都督、驸马等宾客说着话的刘守有,那叫个神采飞扬、口若悬河,他本是世家名臣子弟,说起话来是旁征博引。
一名亲兵校尉走过来,附耳低语几句,刘守有嘴角微翘,微微一笑:他也来了么?
锦衣卫的堂上官基本上来得差不多了,刘守有要在外人面前显示自己对锦衣卫系统的绝对控制,便吩咐奴仆引众位堂上官前来拜见。
秦林和堂上官们一块走进正厅,笑着朝刘守有鞠躬拜年,刘守有也高叫着秦林的名字打躬回拜,大家互相说些吉祥话儿。
本来就在厅上的几名都督、伯爷、驸马,见这下子锦衣堂上官济济一堂,都暗自点头:看来刘都督对锦衣卫系统的掌控相当牢固,本来昨天宫中情形,他似乎压不住底下的秦某人了,但今天的样子,毕竟是刘都督官大一级压死人,不,一个都督、一个是指挥佥事,比秦某人足足大了五六级呢。
刘守有心头也有几分得意,你秦林不是圣眷优隆吗,不是想在锦衣卫里头独树一帜吗?毕竟我老刘才是掌锦衣卫事、太子太傅、左都督,要到我这地步,你还早着呢!这不,老老实实给我拜年来了。
“秦指挥啊,你公忠体国,深得圣上欢心,本官掌着的锦衣卫出了你这样的青年才俊,连本官也与有荣焉呐!年轻人,好好干,今后扶摇直上,咱们锦衣卫有的是机会!”
刘守有拉着秦林的手,格外亲切的说着。
表面上是赞秦林,字字句句都咬着上官的身份,他这是告诉众人:看见没,掌锦衣卫事的是我老刘,秦林,他还嫩点,谁要现在就寻思着投靠他,恐怕还早了二十年!
秦林一反常态的谦逊:“刘都督太客气了,下官这点微末道行,简直不值一哂,在刘都督面前,可就是孙猴子遇到了唐三藏,逃不掉紧箍咒啰!”
刘守有脸上笑嘻嘻,心头犯嘀咕:这秦某人怎么一反常态,格外的谦虚起来?别是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回答正确加十分!
众位堂上官都拿出礼单,有人送的是金子打的寿星,有人是羊脂白玉的带扣,唯独秦林把长长一份礼单掏出来,高声念道:
“属下敬奉寿面八斤、花生两斗、糖糕四盒、六色蜜饯一提、花布表里两端……”
从厅上坐着的伯爵、驸马、都督,到站着的锦衣卫堂上官,全都眼睛睁得溜圆,嘴巴张得可以吞下整只鸡蛋,像不认识似的看着秦林,又迷惑不解的看看刘守有。
秦林送的礼物种类之多,怕不下十七八样,偏偏全是京师百姓逢年过节走亲访友送的便宜玩意儿,全部加起来看值不值得到十两纹银!
厅上有位家学欠奉的伯爷当场就笑喷了:“这、这是把咱们刘都督当成乡下老太太了?他、他妈的还有花布两端、鸡蛋一篮!”
刘守有脸皮直抽,有种抓狂的冲动,这样的礼物,他打生下来还是头一次收到呢。
可秦林像是完全不懂似的,还笑嘻嘻的捧着礼单送过来:“礼物菲薄的很,实在不成敬意,只因下官俸禄微薄,又早知刘都督清正廉洁,是以才斗胆相赠,还望都督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