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仅仅说道这两父子的问题,儒学也可以做到。新学如果仅仅停留在这个明君贤臣的层面,那新学跟儒学就没有什么质的不同。最多就是更花哨的儒学升级版而已。
故事要有角色,自然是围绕着角色讲才吸引动人。
而这种基于话本资料的政论分析总是要更深一层才行。
因为,大辽没有明君贤臣,但同时期,基于七大恨起家的金朝女直人就有明君了吗?
首当其冲的就是暴虐成性的金景祖完颜乌古乃,其人虽有勇武,却杀人如麻,曾在后期大量残杀无谷辽东契丹人与汉人,好节省粮食,减少叛乱度过恶劣气候带来的粮食危机。
金景祖过后是金世祖完颜劾里钵。其人之残暴比之其父更胜一筹。其父也仅是刀杀百姓而已,其人初步确立了猛安谋克制,普通百姓,无论契丹还是汉人,皆是猛安谋克的奴隶而已。或驱使或打杀,皆看所属猛安谋克的心意而已。从此以后女直人打仗不抢金银,专抢契丹、汉儿做奴隶。而辽东少粮,离了奴隶主,这些失地的契丹汉儿完全没法生存。
这就导致,女直人越破坏辽东,辽东失地的契丹、汉儿奴隶越多。而这些人一失地就只能依靠所属的猛安谋克而过活。而猛安谋克则是训练手下奴隶一起参与劫掠,夺得粮草才能供养手下的奴隶。这就是为什么很多明明被女直人还得家破人亡,却在打仗时奋力效死。因为不效死其留在后方的奴隶家人就得饿死。
而效死之后一旦获得军功,自己也转得女直身份,成为谋克,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奴隶,因而就更卖力了。
这样的郡王算得上明君吗?
哪怕是到完成金朝开国的金太祖,其虽然在军事上天下无出其右,但在治国安民上同样与其祖父三代如出一辙。猛安谋克还被其制度化了。
可以说金朝开国及之前的君王几乎各个都是魔王转世般的暴君了,跟明君是彻彻底底的沾不上边。
然而就这样的暴君暴臣,居然打垮了拥有近两百年历史,一度繁华胜过汴京的大辽。一省要强的天祚帝也落得个马革裹尸的下场。这是什么道理?
同时再看,金朝这三代开国之君,进攻的打法。一开始景祖完颜乌古乃基本就只是劫掠。各种沿着大辽东京抢粮抢物抢人。
再到后来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则是完全升级为杀人了。整个东京辽阳二十万人被杀得只剩了六百个和尚抬尸体。
金朝通过杀人立威,通过杀人来驱使边民逃向中京、内地。
进攻就是杀人,杀得越多越好,杀得越多人知道越好。
由于北院的南院化,导致机动性丧失。各个部落原本就人口极度拥挤,现在前线的百姓后退,直接导致后方的部落城主还未接战就已经粮草紧缺。而这粮草紧缺同样又进一步恶化了二线部落的战备。当二线部落溃败,大量的百姓撤退向中京时。还未开战,中京的存粮就已经不足以支撑一个月了。
所以,事实上,还未接战,中京的天祚帝就已经是必败之局。
对比可以发现。金朝女直人拥有一个正反馈且低成本的军事动员体系,而且这个体系是不怕打败仗的。因为内政的混乱导致不打仗就活不下去。无论胜败都会向外掠夺。这也是金朝一直盛行种粮不如种豆。种豆抗旱抗寒,养出肥壮的战马去抢大辽的就好了。
而大辽则完全陷入了高成本负反馈循环。一群没什么经验又相互掣肘的文武太监领兵防御。前方尸横遍野,后方还未出征便已粮草短缺。破败的部落高度依赖粮食贩运。而粮商士绅的惜售直接让粮食炒到天价。天祚帝以中京的粮价拨付的军费,到了东京根本买不了几石粮食。
新手文武与傲慢太监组队,而战败出错还要被追责杀头以儆效尤,难以积累经验。没追责的都是拉帮结派的朋党之人,留下的经验都是些保命的经验。皇帝还急于求成恨不得五年平辽、三年平辽。因此,满朝文武太监自然只能靠欺上瞒下维持表面太平。等金军直扑中京,天祚帝才第一次真实地了解到局势已然不可挽回。特别是当意识到百官都想着逢迎金军,立从龙之功时。连过去常用的杀人立威都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