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涅日朗伯爵又是这一副藏在温和话语里的威胁,欧也妮心灰意冷的向纽沁根说:“如果这是命运,是上帝对我被奢华引诱降下的惩罚,我愿意接受上帝的裁决。”
“我为什么要去马德里,为什么要跟马德里的经理一起想办法把黄金运回来?”她的声音都在颤抖,对自己和面前的两位伯爵发出灵魂拷问。
“如果,如果没有那些黄金,”欧也妮灰色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泪水:“爸爸就不会得到晋升,那样我们还是对每年的分红十分满足。爸爸会开心的骑着他用一万两千法郎买来的马,去郊外踏青,而不是眼看着自己的马被打折了腿,却无能为力。”
纽沁根拼命向欧也妮眨眼睛,希望她记起那个被怀疑打折葛朗台马腿的人,现在就在同一间会客室里。
陷于悲痛之中的欧也妮,双手合十,努力仰起头,祈求上帝不让自己眼里的泪水掉下来。情绪的激动不是只仰头就可以平息的,欧也妮理所当然的看不到纽沁根做出的暗示。
她接着说下去:“爸爸得不到晋升,就不会被王上召见,也就不会做什么财政监督官,让财政部所有的人都恨他、诋毁他、想要让他不再出现在巴黎。”
泪水终于在眼眶里停留不住,顺着光洁的脸颊大滴大滴掉了下来,这是纽沁根和涅日朗伯爵第一次看到富有的女合伙人流泪,震惊让他们听到了欧也妮接下来的话:
“我现在只有爸爸了,可是他却伤心的再也不肯留在巴黎陪我。因为伤心,他一回到索漠就病倒了,拿农也不得不离开了我,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留在巴黎。”欧也妮合十的手分开,无力的垂到身体两侧,看上去十分虚弱无力。
她知道自己这样掉眼泪很失礼,飞快的扭头擦干泪水,看都不看涅日朗伯爵一眼,只对纽沁根开口说:“伯爵先生,我已经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从我开始投资纽沁根银行开始的,所以,就在这里结束吧。”
纽沁根求救一样看着涅日朗伯爵,不希望听到欧也妮说出他不想听到的话。涅日朗伯爵想张口劝阻,欧也妮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纽沁根伯爵,我们曾经有过协议,那就是纽沁根银行的所有资金操作,合伙人都有权提前知道。”
“可是不管是您直接拿出两千万法郎救市,还是购买黄金,都没有得到我的同意。这并不符合协议条款,我可以去向法院控告您,让您赔偿给我带来的损失。”
“可是小姐,”纽沁根的汗水滴落下来,声音里带着虚弱:“不管是救市还是购买黄金,纽沁根银行都没有资金上的损失。”
“您真的这样认为吗?”欧也妮刚刚还流泪的面庞上,露出讽刺的微笑:“那么您敢不敢跟我一起清算一下纽沁根银行资金的市值,看看是不是没有出现资金上的损失?”
纽沁根不敢。
现在纽沁根银行能动用的流动资金,已经不足一千万法郎。应该成为银行底牌的金库,里面除了价值一千万法郎的金子,剩下的就是还在下跌的铁路公债。那些铁路公债,大部分都是在上次救市活动中购进的,按照现在公债市场的跌法,很快就会出现亏损。
而一千万法郎的流动资金,按银行现在的业务量计算,最多只能维持两周的运转。
见纽沁根被欧也妮问住,涅日朗伯爵终于开口了:“欧也妮小姐,王上一向相信您的能力,觉得您可以想想办法,让公债市场重新稳定下来。毕竟是您向王上建议,要发行新的铁路公债,保证帝国的军费,不是吗?”
欧也妮这一次看了他一眼,回头向着纽沁根苦笑一下:“纽沁根伯爵,您不会不知道,自从我们合伙以来,不管进行哪一项投资,都是有大量资金支持,才可以把对手打压下去。可是现在,纽沁根银行已经没有资金了。”
有钱才好办事,没钱就别说那么多废话。
纽沁根听到涅日朗伯爵提起法王,焦燥的在地上转着圈子,不时祈求的看一眼欧也妮,希望她能象以往一样想出办法来。涅日朗伯爵看着纽沁根的动作,觉得自从欧也妮投资纽沁根银行后,纽沁根自己就失去了判断力,过于依赖欧也妮的智慧了。
谁不依赖呢?回想一下欧也妮来到巴黎的三年多时间,进行的每一笔投资、操控的每一笔买卖,都会获得丰厚的回报。这回报都是归于纽沁根银行的,所以纽沁根银行这几年的利润报表,才让人这么满意。
“欧也妮小姐,”涅日朗伯爵心里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如果您有什么好办法的话,请直接说出来。王室,王室会尽量配合您的。”